一切眾生之所以沉淪生死苦海,長劫不得出離者,乃由於無始無明之遮蔽,於本無生死處虛 妄生出生死之見,於本無生滅處 虛妄生出生滅之心。眾生之妄心 雖有多種,但擇其要者、大者,則不出“有無斷常”四見也。
明心見性之所以能夠 截斷生死根源者,就在於可以由見性 而明了萬法本空,萬相皆幻,進而以般若正智 蕩盡無始無明。如此則雖不求了生死,而生死自了;雖不求熄生滅,而生滅自熄。
所以說佛教內部 不論何宗何派,最後無不匯歸 見性一途,無不於心地上 而求解脫。
講到明心見性,不管禪宗也好,教下也好,只是下手之方便 有所不同,入門以後的境地 都是一樣的。因此不論修習何種方法,只要用功得法,功夫相應,都有可能 在很短的時間內 打開本來。
悟心首先是破參難,其次則是破參以後 如何去偽存真。
也就是說,可否得到一點好消息 是一回事,而能不能就此斬斷迷情,會取從上以來諸佛 無上微妙本心,則又另外是一回事。
在眾生的四個根本錯誤知見中,斷常二見 相對好破一些,而有無二見 相比之下則要難破得多。
假如我們認真留意一下 公案中的故事和事例,會發現即使是一些非常偉大的禪師,在他們修學的路上 也一樣會經歷坎坷,於不知不覺中 落入意想不到的窠臼中。
比如六祖慧能,當他初次聽到 別人念誦《金剛經》的時候,即已深達 無我性空之妙理
(請注意:此時他的意境 已是迥出常流,不但遠高於五祖會下的泛泛平庸之輩,亦高於身居首座高位的神秀禪師),
其“身非菩提樹,心非明鏡台”詩句,在常人看來,實在是千古難得之佳偈。
照理說其見地之玄妙 超卓早已鶴立雞群,可是五祖卻說他 並未見性,因為他偏空了,落在了空無裡。
再比如百丈懷海禪師,因馬祖問野鴨子一事,被祖扭鼻頭,疼痛入心而發悟。來日祖上堂,未及發話,即被其卷卻拜墊,祖於是離座返歸丈室,高邈風范已現端倪。
但是在隨馬祖回到方丈後,卻在“即此用、離此用”上露出了馬腳,
因為他還有這“即離”之見,落在了有裡。
慧能的空 與百丈的有,不同於未悟凡夫的有無之見,乃是於悟所生出的一種微細情見,當事人自己是不易覺察的。
倘慧能不於夜半 聽五祖再講《金剛經》 ,則無由體解大道,一連發出五個何期的感慨;
若百丈不聞馬祖振聲一喝,即無以剿絕偷心,何得耳聾三日?

剿絕偷心